[ 10 ]对于莱因伯格来说,实验系统以其原始的车间特征为特征:作为研究的“实际工作单元”的实验系统既是“物质安排”,也是“试验场”,其中“知识对象及其生产的技术条件密不可分”。[26]与形式化的、假设检验的实验相比,实验系统对知识是开放的。作为“惊喜的制造者”,他们注定要致力于探索性和启发性的认知实践,因此“如果他们要保持生产力,就必须以这样一种方式组织起来,使差异的产生成为整个实验机器的再生产驱动力”。[27]
[ 11 ]通过莱因伯格的实验认识论,知识和研究的过程被视为一个相互有效的过程,其中“技术和认识论相互制约、相互促进”。[28]当研究人员在实验系统中行动并与之互动时,科学感兴趣的对象作为认识论之物[30]出现,可以说是“自下而上” [29]:“人们必须在复杂的实验环境中奋力前行,直到简单的、科学相关的东西出现。” [31]对莱因伯格来说,研究作为一种“获取知识的过程”,因此就是“研究知识” [32] ,而认识论之物是“知识努力所指向的事物” [33],这激怒了研究人员并激发了他们的科学好奇心。认识论事物是在与“可以被描述为实验条件或技术事物的稳定环境”的“交换关系” [34]中产生的, [35]并且决定了科学感兴趣的事物及其“可见性” [36] “在两个方面”:“它们形成了它们的环境,从而使它们能够如此出现,但它们也限制和约束它们。” [37]
[ 12 ]从这个角度来看,作为实验系统的数字技术和软件的真正附加值,实际上的认识论意义,并不在于数据的自动化、快速处理和转换,而在于通过实验和交互的方式刺激传统的认知实践,即理解意义以及由此产生的将数据构建为认识论事物。莱因伯格说,在“实验系统”中,“重点在于实验者与材料的互动”。 […] 当你与实验中正在研究的事物互动时,这些材料本身就会变得活灵活现。” [38]从这个意义上说,阿恩特·尼比施 (Arndt Niebisch) 指出,使用数字方法和技术的人文研究不仅限于“计算机辅助数据评估”,实际上还侧重于“试验和构建进行这种评估的工具”——结合“讨论如何解释和使用这些数据。” [39]例如,以弗朗哥·莫雷蒂 (Franco Moretti) 为中心的斯坦福文学实验室集体不仅将其数字研究作为实验室工作,而且通过其文学实验系列承认,在这些“新方法中,过程几乎与结果一样重要”。[40]同样,文本挖掘项目 ePol(后民主与新自由主义)的研究人员将自己定位于“准实验环境”中,并把“与计算机辅助分析方法的实际应用进行经验交流”和“信息科学评估能力与人类解释表现之间的关系”确定为其研究的核心方法论环节。[41]按照实验系统的逻辑,数字研究情境中的“创造新事物的游戏” [42]最终是关于认识论和技术上平衡的“扩大注意力” [43]或“实验精神” [44]的实践,通过这种实践,“尽可能地利用元介质计算机的灵活性”,“不同的数据总是被一次又一次地计算和格式化,以生成完全不同的数据重新语境化,从而开辟不同的解释可能性”。[45]在信息技术实践和交互式实验数据处理过程的背景下,数据成为特殊的、灵活的认识论事物,如下文以数字化报纸为例所示。
4.数字化报纸作为技术-认知的集合
[ 13 ]随着报纸的数字化和普及,报纸研究出现了异构、多样且几乎无法监督的媒体技术格局。 Huub Wijfjes 对报纸门户网站的多样性做出了批判性评价:“各种专业的——地区性的、地方性的、主题性的——收藏品都出现在网络世界中。每个集合都可以使用特定的界面、标准和/或资费标准来实现可访问性和使用性。[ 46]此外,我们现在面临着几代报纸门户网站的“界面”。[47]除了作为数字档案或收藏而设计的产品外,现在还有Gale Digital Scholars Lab、Impresso或NewsEye.EU等平台,它们明确开发为虚拟研究环境,并集成了数字研究工具和方法。
[ 14 ]在此背景下,数字化报纸由各自数字环境的»技术和工具条件« [48]定义、固定和界定,是极其多样化、动态和灵活的数字对象,涉及广泛的数据级别、数字格式和可视化。在报纸数字化的过程中,报纸并不是简单地被数字化,而是被构建为数字对象,并被建模并可用于各种各样的用途。也就是说,在数字环境中,不同的制度和技术条件以及处理它们的目标影响着知识事物即数字化报纸最终出现的形式和顺序。因此,数字化报纸并不是因为单纯的数字化而存在的,而只是其各自复杂的数字化处理的结果。鲍勃·尼科尔森(Bob Nicholson)明确地描述了报纸数字化和数字版的这些过程,它们复杂且要求高,是多层次的,是媒体变革或再补救:“在数字化转型的过程中,报纸不仅仅是被复制,还被»›补救« [49],并成为»由多层处理和数据化决定的复杂对象« [50]。 ”它们被转换成 1 和 0 ,成为文件、文档和数字语料库,简而言之:转换成“形式化的信息” [51],作为机器可读、处理和可视化的基础和先决条件。数字化报纸借助算法、代码、文件格式、接口等技术性的东西,不但被表现、被看见,而且被这些作为原始的认识论的东西所塑造、呈现、稳定和结构化。根据莱因伯格的说法,仪器只有作为某些表征形式的促成条件、作为表征空间的构成要素,才能发挥其科学效力。[52]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数字化报纸是非常敏捷和灵活的技术-认识论集合,它能够并唤起以动态、可操作和可变的方式将报纸作为数字对象进行表示、查看和“处理”。[53]
[ 15 ]数字化报纸可以作为技术-认识论的集合出现在图书馆目录或书目索引中,也可以作为图像数字化或全文出现在专门的报纸门户网站中。[54]大英图书馆的Press Picker是对目录中报纸进行数字化处理和格式化的一个例子,它根据汇总和引用的目录数据,提供图书馆全面的报纸收藏(见图1)。[55] Press Picker 积累的元数据主要用于规划和管理内部数字化战略,但它们也适合作为开放数据发布的数据集,以追踪英国和爱尔兰新闻结构的历史发展。[56]另一个例子是ZDB中不同目录维度的数字化联网,以便提供库存地图和比较 巴拿马电报数据 等功能,并对报纸的标题历史和标题关系进行建模。利用这些元书目工具,ZDB 正在摆脱传统的目录逻辑,即“主要关注标题的书目证据和相应的图书馆位置”,转向动态生成、直观且可交互使用的可视化效果,将相应的标题置于出版历史和报纸背景的时间关系整体背景中(见图2)。[57]
图 1:大英图书馆的出版社。 [风向标 2020]
图 1:大英图书馆的记者挑选员。 [风向标 2020 ]
图 2:以《柏林人民报》为例,对 ZDB 中的标题关系进行可视化。 [期刊数据库 2022]
图 2:以《柏林人民报》为例,对 ZDB 中的标题关系进行可视化。 [期刊数据库 2022 ]
[ 16 ]同样,通过报纸门户网站的阅读界面呈现的报纸的数字图像和全文是技术-认识论的集合,。尽管许多报纸门户网站上实现的阅读器乍一看似乎只是在设计和功能上模仿模拟报纸,作为“在印刷设备和导航(顺序浏览)方面的物质阅读对象”,但这些数字化构建的报纸远不止是“模拟模型的数字克隆”。[58]相反,门户网站所建议的数字副本的展示和使用掩盖了数字化报纸原始媒介性的来源批判问题,因为它是报纸作为数字对象的重新修复的结果。查看器的统一显示平衡了原始文档的格式、布局和材质,同时也掩盖了数字副本的多层次数字性。[59]在查看器的表面背后,报纸数字化是由不同的数字格式和层次(图像、元数据、全文)编译而成的,从而产生高分辨率、全文、可缩放的数字化报纸,例如,以欧洲报纸项目 (Europeana Newspapers Project ) 为模型(见图3)。数字化报纸也按照门户网站中新的数字认识论顺序进行组织,这补充了按照自上而下的原则对报纸进行的传统线性研究和审查逻辑。除了按照个别期号和年份进行数字模拟印刷顺序外,数字馆藏和全文索引中的报纸也可以自下而上地进行搜索和灵活使用,即完全跨越原始报纸的顺序(见图4)。[60]